赵寰望着他,不紧不慢地道:“慢!”
汪伯彦心没来由一惊,转头朝赵寰看去,她似笑非笑,扬了扬手。
护卫们涌上前,带着清空等弱小回城,汪伯彦独自一人,被推搡到了空旷处。
汪伯彦吓得双腿发软,强装镇定,扯着喉咙质问道:“你要如何?”
赵寰平静地道:“你不该寿终正寝啊,你不配。否则,如何告慰因你而亡的无辜生命。不过,我给你活命的机会,你跑,跑过了,就绕你一死。跑不过,就是你作孽多了,罪有应得。”
她朝惊魂未定的使团等人挥手:“你们,让开些。我说话算话,让你们离开,就不会再反悔。”
使团等人,被赵寰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,吓得赶紧赶着车马驶离,让出了更大片的空地。
一队骑在马上,穿着利索劲装的小娘子,从城门内冲了出来。
她们一言不发,杀气凌厉,手上拿着弓箭,拉开弓,将箭头对准了汪伯彦。
汪伯彦感到身下一阵温热,喉咙直发紧。他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清楚知晓一件事,他完了,完了!
赵寰是女罗煞,初一见面,她就对他说,该死的是他。
原来,她早就准备好,要当众射杀他!
汪伯彦下意识拔腿,跌跌撞撞往前拼命奔跑。
身后,箭矢呼啸着,在他身后追赶,如急雨般,在他脚边掉落。
汪伯彦惊恐得眼珠充血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惧怕,仿佛清楚看到了死亡,在一步步朝他逼近。
以前,汪伯彦看到过无数的死亡,有兵丁的,百姓的,在他面前倒下。
他见过折子上报的死亡人数,成千上万。无论何种,对他来说,都没放在心上过。
蝼蚁之命罢了,这都是他们的命。
如今,他变成了他们,才察觉到,死亡是如此可怕。
天上的太阳,好似在跳跃。汪伯彦心想,可是那些枉死的性命,前来找他索命了?
眼前渐渐恍惚,汪伯彦哐当倒了下去。眼珠突出,人抽搐几下,身下臭味散开,渐渐没了气。
夏日的江南绍兴, 树木葱茏。与北地的粗旷风光不同,河流阡陌交错,清澈的河水, 在太阳下泛起粼粼波光。到了午饭时辰, 两岸的枕河人家, 屋顶冒出袅袅炊烟。
船缓缓到了码头靠岸,邢秉懿站在船舱边,收回视线, 对赵佛佑与赵金姑说道:“走吧, 下船了。”
赵佛佑乖巧嗯了声,低声与赵金姑咬耳朵:“绍兴好似金水河岸,金水河边, 也有许多人家沿河而居。”
赵金姑迷茫了刹那,小声道:“我不大记得了。”
赵佛佑以前住在康王府,能经常出门去走动一二。赵金姑却不比她, 住在宫里难得出门。
见赵金姑难过, 赵佛佑忙道:“其实我也不大记得了,姑母说,我们要多出来走走, 以后我们结伴出来玩耍。”
赵金姑说了声好,迟疑了下, 道:“我们能经常出门吗?”
赵佛佑嘴张了张, 陷入了不安之中。
一路从北到南, 路上到处都是流民乞丐,叛乱四起。他们的大船又显眼, 赵佛佑整晚都不敢入睡。她总觉着有无数双眼睛,在暗中窥探着, 等着冲上船,烧杀抢掠一番。
邢秉懿默不作声听着她们的谈话,转身朝甲板上走去。岸边侍卫林立,吆喝着驱赶看热闹的百姓。
太阳晃眼,刑秉毅看到熟悉的禁卫班值衣衫,恍惚了好一阵。
赵构对他们这群南归的人很是重视,宰相范宗尹与曾任礼部尚书,如今已晋升为参知政事的秦桧,亲自到码头相迎。
范宗尹在前,秦桧在后,两人一起上前见礼:“臣恭迎皇后娘娘,帝姬回宫!”
邢秉懿打量着秦桧,他全家从金人手上逃脱,回到赵构身边,升得还真是快啊!
赵佛佑见刑秉懿没动,小声喊了声娘娘。刑秉懿收回视线,挤出丝笑脸叫了起。
范宗尹眼眶湿润,激动地道:“皇后娘娘总算归来,这一路着实辛苦了。外面天热,娘娘请移驾銮驾,早些回宫,官家只怕已等不及了。”
邢秉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,干巴巴说好。她脚刚动,秦桧突然俯身,在范宗尹耳边说了几句话。
范宗尹神色纠结,迟疑了片刻,问道:“皇后娘娘,臣多嘴问一句,前来迎接娘娘的汪少傅,他如今去了何处?”
汪伯彦被吓死,尸首被使团带了回来。天气一天比一天热,船上没有冰块,尸首很快就臭不可闻。用草木灰与石灰等掩盖了,依然不行。
蛆虫爬得到处都是,最后实在是无法,只得将船靠岸,寻个地方草草掩埋了。
汪伯彦已死,使团应当早已将消息送给赵构。邢秉懿见到两人这时候问出来,她摸不清他们的用意与想法,只谨慎答道:“死了。”
秦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事情,顿时神色大变,拔高声音道:“死了?汪少傅身子骨一向好,如何就能死了?”
范宗尹垂着眼皮,立在一旁,眼观鼻鼻观心,只当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