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,她们这群人,就是金人的猎物。她们脖子上被套着绳索,毫无尊严行了“牵羊礼”,被强按着头,臣服于金人,被侮辱折磨。
先前,赵寰从河岸边回来之后,召了他们前来,重新布防。
“我们用骑兵,对阵他们的步兵。田忌赛马,虽说就算如此安排,我们输在体力与经验上,实力相差并不大。但若是他们的军心乱了,心生惧意之后,就差不多是上等马对下等马了。”
赵寰说,上等马对下等马,他们只要自己不乱,就会稳赢。
大宋兵愈战愈勇,骑兵所到之处,金兵接二连三惨叫倒下。
完颜药师整个人面若死灰,彻底慌了神。他见机不对,想要撤退逃跑,大宋兵却与疯了般,以不要命的姿态,拦截砍杀。
金兵无处可逃,好些被逼到白沟河边,也不管会不会水,河水有多深,纷纷往下跳。
“莫非今日竟会命丧如此?”完颜药师心下绝望,努力寻着脱身之道。
“擒贼先擒王!”完颜药师咬牙,反正难逃,还不如放手一搏。他喘着粗气,挥刀杀出一条血路,朝骑在马上的赵寰奔来。
赵寰右手受伤不宜上阵,由周男儿她们护卫在她身边。留在这边的信王赵榛他们,与赵杞几人一样,害怕不敢上前,想要躲避。
刚一回头,看到骑在马上的赵寰,顿感到她远比起眼前血肉横飞的战场还要可拍,硬着头皮,颤抖着往里面去。
完颜药师见赵寰身边只有两个小娘子,顿时一喜。她右手受伤,请郎中前去诊治的消息,北地已经传遍了。
“贼小娘!”完颜药师恶狠狠骂了句,面目狰狞,举起刀朝赵寰挥下。
完颜药师的马太快,而且气势凶猛,周男儿她们完全拦不住,惊叫出声:“二十一娘小心!”
两军对垒,完颜药师在关注赵寰,赵寰也在关注他。
从完颜药师的马一掉头,赵寰就发现了。她勒住马,一动不动等着他到了身前。
一股腥膻味与血腥味直扑鼻尖,刀锋的杀气,卷起发丝飞扬,双方的马身平行。
赵寰微垂下眼睑,她凭着本能,侧身避开刀。完颜药师的马收势不住,与她错身而过。
在千钧一发之际,赵寰在马镫上站直了身,朝着完颜药师后背直扑而去。
完颜药师奔了两步,很快勒转马头,再次朝着赵寰袭来。他手上的刀刚举到一半,银光闪过,手臂传来剧痛,软软耷拉下去,顷刻间血流如注。
周男儿她们跑上前,朝手无寸铁的完颜药师挥刀斩去。完颜药师身上穿着盔甲,她们没砍盔甲处,一个劲朝他的腿脚招呼。
完颜药师惨叫着,从马上跌落。周男儿她们下马,上前用刀架在了他脖颈上,惊喜地喊道:“二十一娘,金贼首领伏诛了!”
赵寰的马,被她瞪得打了个响鼻,在地上转动几圈,马蹄不悦踢了好几下。她笑着轻抚马头,道:“捆了他,然后喊,完颜药师被擒了,金贼赶紧放下刀,投降不杀!”
周男儿一听,马上拼劲全力喊了起来。小娘子的声音尖利,穿透夜空。徐梨儿她们跟着喊起来,一遍又一遍。
完颜药师流着血,被捆住躺在不知是水,还是被血湿透的泥泞里,木然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天。鼻翕间,是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味。他怔愣住,侧转头,朝白沟河的方向望去。
月亮不知何时下了山,正是黎明前黑暗之际。逐渐亮起的火把,照着眼前方寸之地。
入目处,一片猩红。白沟的水,应当亦如此。
完颜药师的一生,大多数都在打仗。他不在乎名声,不在乎世人如何骂他,他只喜欢驰骋沙场时的快活。
只一生的戎马生涯,从没一次如今晚,输得这般惨。
以两倍多兵力,对阵一群凑起来的杂兵,全军覆没不说,他更被生擒。
完颜药师转动着视线,到处寻找赵寰。他紧咬牙关,想要死,绝不接受此等侮辱,却又有些不甘心。
伤处还在流血,地上太冷,完颜药师又恨又痛,反倒冷静了一二。他集中精神,前后仔细一琢磨,窥出了这场战事的玄机。
他没算错,赵寰的确粮草不足,前面对他的骑兵用箭之后,她就没了箭矢。
那时候,他就算折损了一部分骑兵,剩余的骑兵,已足够冲锋陷阵。
后方遭到袭击,他前方的骑兵不动,调滕盾兵回援。后面偷袭的大宋兵,同样缺乏粮草,他们压根射击不了几次!
可惜,他乱了阵脚,输了先机。不仅如此,赵寰明显再次唱了空城计。她是统帅指挥,身边怎么会只留两个小娘子护着。
她是在以只身引着他前来,想要活捉他!
她捉了自己,想要做什么?!
他曾从大宋叛逃,带着金兵攻进汴京城,杀了许多大宋人。
完颜药师心下不安,后悔,懊恼,佩服,说不清的情绪交织,拼命寻找着赵寰的踪影。
战事结束,大宋的伤兵被抬到毡帐中,严郎中他们忙碌着救治。
其他人继续忙碌,将牺牲的大宋人全部收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