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寰在细微处,耐心培养他们,放手让他们去做事。这里没有平民贵人,她与邢秉懿,赵瑚儿她们一样,都拥有同样的机会,各凭本事吃饭。
以前韩皎恨过自己的出身,贵人娘子们,哪怕再蠢再废物,她们照样一辈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。
如今她等于再次投胎,有了选择的机会。她若是没有抓住,做出番名堂来,就是她自己没出息。
这两千多人,赵寰还没有正式分兵,定下差使官职。若是她做得好,以赵寰的品性,肯定不会亏待她。
韩皎走得裙摆飞舞,神色飞扬,边走边思索。
宾县对赵寰来说,本可打可不打。她进城的原因,除了练兵之外,肯定还有其他的深意。
“请郎中?”韩皎脑子转得飞快,脚步微顿了下,暗自琢磨:“二十一娘不是哭天抢地的人,她性子坚强,而且对自己要求非常严。醒转过来之后,她从来都没停歇过,处理各种事务,写信派人送出去。还不忘督促看着大娘子,二娘子,三十三娘她们这些小的读书。与她们一起开始,练习用左手写大字,再忙都未间断。”
韩皎心里有些眉目,但她不敢确定。来到前衙,见严郎中提着药箱,蓬头垢面走了来,忙叫住了他,“你可是要去找二十一娘?”
“二十一娘可好?”严郎中眉眼疲惫不堪,哑声问道。
韩皎忙道:“二十一娘没事,先前还在说你太累了,要多请些郎中来,替你分担一些。瞧你累得不轻,先去歇息一阵吧。”
一并在队伍中的,除了严郎中之外,还有另外两个郎中。不过他们学医不精,加之就算有他们帮忙,病人加上伤者,严郎中还是累得连吃口水都没功夫。
韩皎说赵寰要多请郎中,正好帮严郎中的大忙,他高兴地道:“我还有些事要去见二十一娘,顺便看看她可好。”
严郎中不提何事,韩皎并不打听,道别后就离开了。
赵寰收拾了下,穿过庭院来到前衙。严郎中正在打量衙门审案公堂,边打量边撇嘴,鄙夷都快掉了一地。
大堂的墙壁是草糊泥墙,破了几个洞,四面漏风。倒是堂上审案的案几,后面的大圈椅倒像模像样,高高坐在上面很有官威。
赵寰被严郎中的神色逗得想笑,走上前道:“去旁边值房吧,那里面好些。”
严郎中呲牙一笑,跟在赵寰身后朝值房走去,道:“咱们大宋的破土地庙,都比这县衙威风。”
赵寰淡笑不语,推开了值房的门,严郎中一下傻了眼。
值房里的几案,竟然全是花梨木。地上铺着上好的花开富贵地毡,角落里摆放着八角瑞兽青桐香炉。条案上是玉壶春瓶,矮几上那套莹润的茶器,一看就是出自汝窑。
“不伦不类,穷人乍富。”严郎中虽然不懂行,但也看得出这些物件的贵重,很是中肯评价。
旋即,他皱了下眉,不解道:“这么一个破衙门,竟然有如此多的贵重物件。金人朝堂的狗官,真是贪得无厌!可惜,这些贵重物件,都是来自大宋。”
“这有何奇怪,管着宾县的,是裴满氏一族的人,他们早当这里是自己的领地了。还得多靠他的富贵,留了值钱的东西给我们。”赵寰招呼严郎中坐,补充了句:“大宋何尝不是如此,知县知县,能知一县的,都了不得。”
当了官后,随之而来的就是发财。严郎中向来恨贪官污吏,骂道:“大送江山,就叫这些蠹虫给蛀得倒塌了。”
赵寰看了他眼,没做声。叫了人送水进屋,她亲自用左手提起了壶,严郎中见状,赶紧起身道:“二十一娘手不方便,我来我来。”
“我在练习使用左手。”赵寰笑着拒绝了,稳稳提壶,倒水洗杯。用纱布包了茶沫,冲泡了杯清茶给严郎中,道:“总算有茶了,难得。我不喜欢吃茶汤,就清茶吧,你尝一尝,能提神醒脑。”
大宋人喜欢喝药汤,点茶,加了葱姜等佐料的茗粥。对于清茶,严郎中比较好奇,知道赵寰想让他好生歇一歇。
心下感激,便接过仔细品尝起来,道:“入口略微苦,过后有些回甘,倒也清爽。”
吃了几盅热茶,严郎中总算歇过了一口气,忧心忡忡说起了正事:“先前我遇到了韩娘子,她与我说,二十一娘在请郎中,前来替娘子们治病。药倒是不缺,只有些病症,并非用药可医。比如十九娘,我先前遇到了她,她好似很不对劲,看人的时候眼神发直,让人瘆得慌。”
赵璎珞是赵寰的同胞姊妹,几经沦落辗转。最初是完颜晟,后来是完颜宗翰。等他死后,被其手底下的将领抢了去。
这次被他们救了出来,赵寰因为忙,身体不好,只草草与她见了一面。
从金国出来的娘子们,多少都有些疾病。除了身体,还有心里。她们都与赵璎珞情形相似,眉眼间除了麻木,最多的就是戾气与仇恨。
赵寰沉吟了下,道:“这件事我知道了,等下我见见她。她们心中有恨,有不甘,有滔天的委屈。这些不是一天两天能好转,甚至可能,一辈子都好不了。”
严郎中深深叹息了声,打量着赵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