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的尽头是晴空。天地一色,阳光照在雪上几乎使人致盲。相厌背着七扇慢慢地往回走,雪地里留下他一串深长的脚印。七扇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脖颈间,瓮声瓮气地同他说话,“相厌……时至今日我仍不说自己是谁,你会生气吗?”“不生了。”相厌把她往上颠了一点,继续前行。七扇的唇压在他脖子上,有些痒,他伸了伸脖子。“现在不生……那就是以前还生过气。”七扇揪住他的言辞不放。“嗯。”相厌应了声,“以前生。”“怎么现在就不生了。”七扇故意用唇贴着他的皮肤说话,弄得他痒痒。相厌又转了转脖子,“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七扇见他因为半天因为不出来,催道:“因为什么。”因为我喜欢你,相厌自己在心里回答道。没听到他的回答,七扇也不催了。耳边响着相厌踩雪的“吱吱”声,前方依山势隐隐约约出现亭台楼阁的轮廓,七扇想起相厌让山灵起势,竟是这个意思。“相厌,那你呢?你到底是谁呢?”相厌抬眼看向前方,“说不清。”“说不清?”七扇重复道。“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应该叫什么。”相厌垂眼,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陷入雪地,低声道:“我只是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什么。”七扇敛眸,“你必须要杀掉落哲吗?”相厌点点头,“灭杀他以及……”他忽然顿住脚,目光依然落在自己脚上,“所有异界力量。”“你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了。”七扇道。“嗯。”七扇扯起丝笑,“你就不怕我和他一伙的,会害你?”相厌不语,默了片刻,他又抬脚继续前行,“不怕。”七扇惊得挑眉,侃道:“这都不怕?那你怕什么。”“我怕留不住你。”七扇默然,向来能言善辩的嘴一句话也说不出。他们之间横着的,是一整个时空。入夜。相厌把七扇放在碳火上烤的手抓回来,问道:“不烫吗?”七扇回神“嘶”了一声,急忙摸上他冰凉的小臂,“烫!刚刚想入神了!”相厌偏头看她的脸,“想什么?”七扇凑近他,把头靠在他肩上,“我在想,你说落哲是异界力量,那他很有可能跟我一样是跃迁者。”她转眸看他,“不过你真厉害,怎么看出我是来自异界?”相厌勾起丝笑,“我大概就是为此而生,怎么看不出。”“你自己看出来的,不是我告诉你,这应该不会破坏因果律吧。”七扇嘟着嘴甩锅。“因果律?”相厌不明白这个词汇。七扇解释道:“每个面位运行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则,我们称其为因果律,大概就是有因有果的意思。”相厌闻言蹙眉,低声道:“那我……可能就是因果律的刀吧。”七扇震惊地看他。相厌敛眸,他张开手,手心慢慢积蓄起一个光球,随他心意变幻形态,随后凝聚成七扇的模样。他点点手心小七扇的脑袋,唇边抿着丝无奈的笑意,“我没有修炼,也不需要修行,只要内心想要什么,便知道该怎么去实现……”他转眸看向七扇,蛇瞳深邃神秘,“这天地间灵气妖力随我索取,没有代价没有条件。”他忽而一笑,显得有些傻气,“唯一的局限是不能一口吃撑!”七扇怔愣,“你怎么选择成为这样的存在?”相厌收了笑,沉声道:“不是我选择了它们,是它们选择了我。”“可……可为什么会这样?”七扇实在不明白。相厌眨眨眼,“是落哲,他带来了太可怕的力量,扰乱了此间能量的流转,”他偏头看她,“或许就是你说的因果律,被打破了。”七扇惊道:“因果律是这个世间运行的法则,岂能轻易被打破?!”相厌笃定道:“确实被他打破了。他带来的,几乎是一整个天地的力量,如果只是你这样的异界来客,当然不至于会扰乱此间天地的平衡。”也不至于会有我这样的存在。七扇震惊得无以复加,落哲竟是这样的存在,“那他为什么会在之前和你的对抗中败落?”“他一开始封印了他的力量,用青蜃的琉璃盏。”“为什么?”“他被此间天地的意志攻击,一直想藏匿起来。”他委屈地看她一眼,道:“应该也是他让你对我下手的吧。”似乎觉得离碳火太近很热,相厌起身,推开紧闭的窗,透出一指宽的缝隙。一丝风雪入内,夹着叁两雪花,落在相厌衣袂。他透过缝隙看向外间的霜树雪草,脸上淡淡的,“我是此间天地的意志,恶灵之说,不过是想你对我下手罢了。”七扇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,愧疚道:“对不起……”“对不起,相厌。”无比郑重。相厌拉着她的手腕把她转过来,将人抱住,“你要信我。”任何时候,都要信我。
“嗯,我信你。”“落哲又是什么时候入侵你身体的?”相厌摸着她的手又有点凉了,把人抱上榻,一边给她搭毛毯一边回答她的话:“落哲……他应是从千万年前就对历任琉璃盏适格者夺舍,所以历任落哲皆睿智博学,他们皆是他。””顿了顿又道,“只是到了我这里,天地再难容他,便选中我成为对付他的刀。”七扇道:“那历任适格者也可……”可怜二字没说出口,毕竟这过多的同情不合时宜。“不可怜。”相厌摇摇头,他们从诞生便被夺舍,还来不及形成自己的心智。他似乎想起什么,又道,“我见过青蜃,她身上有着和我同源的血脉,我们历任适格者都是同一谱系,我想我们这一支应是她与千万年前某个相柳氏的后裔。”七扇一惊,“那这么说来……青蜃是……你们祖上了?”“话虽然如此,但我不认可。”相厌显然不喜欢七扇的这个结